第三十一章 晋阳烽火照血衣 上-《长棍映雪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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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死死盯着那半枚染血的虎符,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,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!

    城外有义军?!

    这消息如同惊雷,在他早已被绝望冰封的心湖中炸开一道裂缝!但随即,巨大的疑虑和现实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。

    “义军?”王忠嗣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急切,“多少人马?装备如何?黑石峪…那里是山匪窝!一群乌合之众,如何能敌淮阳王精锐甲士?远水…远水如何解得了近渴!”他指着摇摇欲坠的城门方向,“城门!城门就要破了!半个时辰!不!一炷香!我们连一炷香都撑不过去了!”

    绝望如同真实的冰水,再次浸没了小小的指挥所。

    几个偏将面如死灰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的石憨,猛地踏前一步。

    他的动作牵动了身上的伤口,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,但声音却沉稳如山,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:“将军,黑石峪义军首领之一的阿沅,曾受公主殿下与我等活命之恩,其部也都已熟悉,虽多为草莽,却久受官府与叛军双重压迫,悍勇异常,熟悉地形,且…早已枕戈待旦,只欠号令!半枚虎符,足以号令!至于城门…”

    石憨的目光转向那发出绝望**的城门方向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:“交给我们!”

    “你们?”王忠嗣愕然。

    李璃雪微微颔首,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平静。

    她解开了身上厚重的玄色大氅,露出了里面令人窒息的景象——

    一身嫁衣!

    并非寻常女子出嫁时的凤冠霞帔,而是一身极其夺目的、用最上等蜀锦织就的嫁衣!

    大红的底色,如同燃烧的火焰,上面用金线银线绣满了繁复到极致的鸾凤和鸣、百鸟朝凤的图案。金凤展翅欲飞,银线勾勒的祥云缭绕其间,在昏暗的油灯下,依旧流光溢彩,华美得令人不敢逼视!

    这身嫁衣,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喜庆与华贵,与这充斥着血腥与绝望的战场指挥所,形成了荒诞而刺眼的对比!

    更令人心惊的是,这华美嫁衣的袖口、衣襟处,竟用更深的、近乎暗红的丝线,巧妙地绣着密密麻麻的符文!

    那些符文扭曲怪异,透着一股古老而邪异的气息!

    “这…”王忠嗣和几名偏将看得目瞪口呆,不明所以。

    石憨的眼中却瞬间涌起巨大的痛楚和担忧,他下意识地伸出手,似乎想阻止,却又僵硬地停在半空。他知道这身嫁衣意味着什么——意味着李璃雪要以身为饵,将自身暴露在叛军最猛烈的攻击之下!

    那符文,是引火之物!

    李璃雪没有看石憨,她平静地抬起右手,尽管动作因剧毒和虚弱而微微颤抖,却异常坚定地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通体晶莹、末端镶嵌着一颗鸽血红宝石的凤簪。

    她将凤簪递给如兰,声音清冷如冰:“如兰,听石憨号令。时机一到,以此簪为号。”

    如兰双手接过凤簪,眼中噙着泪,重重点头,牙齿死死咬住下唇,渗出血丝:“公主放心!”

    “将军,”李璃雪转向王忠嗣,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,“请下令,开…侧门。”最后三个字,她说得极轻,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。

    开侧门?

    在叛军全力攻城、城门将破的生死关头,开侧门?!

    这无异于自杀!

    王忠嗣瞳孔骤缩,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璃雪。但迎上她那平静得近乎冷酷、却又蕴含着焚天意志的目光,他所有的质疑和劝阻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
    那目光,是赌上一切的决绝!他猛地一咬牙,腮帮子高高鼓起,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取代,厉声咆哮:“传令!亲卫队!护住主城门!死也要给我钉在那里!赵老三!带一队敢死之士,去开西侧小门!快!”

    命令如同炸雷般传下!

    城头最后的预备队——王忠嗣的亲卫,发出野兽般的嘶吼,挥舞着刀剑,扑向主城门方向,用血肉之躯去填补那摇摇欲坠的防线!

    而一队由伤兵和绝望青壮组成的敢死队,在赵老三的带领下,红着眼睛,嚎叫着冲下城墙,扑向西侧那扇平时仅供樵夫出入的狭窄小门!

    “走!”石憨低喝一声,不再犹豫。他一步上前,猛地将李璃雪拦腰抱起!入手处,那华美嫁衣下的身体轻得惊人,也烫得惊人!那深蓝色的毒痕,如同恶毒的藤蔓,正疯狂地向上蔓延,已至颈侧!

    他心如刀绞,却不敢有丝毫表露,双臂爆发出所有的力量,将她牢牢护在怀中,如同守护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。

    他转身,朝着通往西侧小门的阶梯,大步流星地冲去!每一步踏在染血的石阶上,都沉重无比!

    如兰紧紧攥着那枚红宝石凤簪,如同攥着最后的希望,紧随其后!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石憨的背影,以及他怀中那抹刺目的、燃烧般的鲜红!

    西侧小门处,战斗瞬间爆发到白热化!

    “嘎吱——轰隆!”

    沉重的门闩被数名敢死队员用肩膀扛起,狠狠甩开!

    狭窄的城门被猛地拉开一道缝隙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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